俞博士在其新作《还土地和景观以完整的意义:再论“景观设计学”之于“风景园林”》中再次强调了LA的国际专业意义,对国内的行业现状加以批评。但是,这种无视国内实际情况的理论,以及对国内LA行业过于超前的要求也不是一种客观的态度。
《还土地和景观以完整的意义:再论“景观设计学”之于“风景园林”》一文的主要论点是:LA是协调人与自然的手段。就是处理“一切关于人类使用土地及户外空间的问题”,其实就是西蒙兹的观点。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对环境的破坏越来越严重,阅读西蒙兹的《景观设计学》一书可以感觉到作者这种强烈的人地危机感,进而主张人类要对大自然表现出一种温情脉脉的态度,去表现人类的善意,去协调人地两者的关系,通过LA专业运作,去修复和祢补人类的过失。文章当中所论述的无非是对西蒙兹景观学观点的诠析,看不到俞博士的新见解。
诚然,西蒙兹的景观设计学观点代表了世界最新的LA理论,但是我们要深入剖析这个理论产生的背景和源头。上世纪70年代,美国已经完成了其城市化进程,LA行业逐渐走入困境,为了行业的发展必然要注入新的内容和理论,所以美国的LA行业把服务范围从城市及小镇向“国土化”和“全地球”的范围扩展,同时与环保、生态等理论进行结合,发展到今天的LA新概念。使美国的LA行业获得新的生机和开拓了新的领域。
而今天我们中国的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根据最新的资料显示,中国的城市化人口已经达到了40%的程度,但是这个数字的准确性是值得怀疑的,也就是说中国已经有近6亿人是成为城市人口了,可能包括了大部分“进了城”的民工,但是,这些人在城市里面算不算真正的被“90度花盆城市化”了的呢?以湛江市为例来说,目前的城市化人口是20%,湛江的发展水平相对全国来说是属于中等水平,以此推断,实际上现在的城市化水平也就是在20%多。俞博士认为:“ 中国在过去五十年的时间内,人口翻到了三倍,而城市化程度将从过去近十年内的百分之十几,猛增到今后近十年内的百分之六十五”,这个估计是不是太过于乐观了一点?
中国正在进入城市化加速时期,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但是这也只能算是正处于初级阶段,这个时期,国内LA行业的从业者们正在街头巷尾开发区种花养草搞景观,为生计奔波,哪会去顾及什么与自然的情感等问题?现在如果硬要大家在“户内问题”还没解决的情况下去关心“户外问题”是不是有点过于武断了一点?作为国内LA理论的研究者一方面要走在实践的前面,另一方面也要正确的把握行业发展的阶段性,充分发挥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重要性。
中国有中国的实际情况,中国的LA行业的发展不会是美国LA行业发展的翻版,中国有自己的国情,有自己的问题和需要,为什么硬要在现阶段上硬和别人接轨?俞博士认为:“ 在美国的设计学科中,是先有LA,再有Urban Planning(见俞孔坚植物墙,1998)。而LA与后来的城市规划专业的分野在于,后者走向了更偏向于社会经济发展的都市计划。”在美国是这样,但是在新中国不一定是这样,我们的城市规划学科教育远比LA教育来的早和来得完善,这一点,相信俞博士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的。
西蒙兹对东方的自然观倍加赞赏,并且把LA的理论提高到了一种哲学的境界,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庆幸和应该认同的事情,但是如果把他的理论当成行业发展的金科玉律是不是有点不切实际?俞博士是西蒙兹理论的坚定拥护者,并且以此为理论依据在中国实践着,这是可喜的,我们要站在更高一点的高度去看这个问题,这个理论它是先进的,但不是唯一的和完美的,在这阶段的中国来说,它具有非常明显的先进性,可以使我们对人地关系有进一步的了解,增强环境意识,并通过专业的运作改善环境和生态系统,对土地和环境做出更为长远的、合理的规划。然而实践上会遇到各种各样需要更加灵活的处理问题的方法和形式,拘泥于一家之言无益于学科的发展和壮大。学习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超越,这样人类历史才会有发展,人类的未来才会更加光明。在LA问题上也是这样,全世界都在寻找的是解决人与自然关系的方法,但是这种方法也不会只是一个,不能只是一个思路一条道,对“XXX主义”的过于崇拜已经使中国人吃够了苦头,作为新时期的学者们应该更加清楚理论是可以指导实践,但也会误导实践。
“所谓’未来’,是因为要在中国接受’土地设计学’的名称,尚需要等待更多人对LA的深刻认识,真正彻底抛弃唯美论,回到景观作为土地的完全含义,并认识到景观的本质含义是土地,把人与土地的和谐关系作为设计的核心。”没有必要对认为LA是“美的”的看法归纳成“唯美论”,就象讨论园林是科学还是艺术一样没有必要,要是认为LA是科学多于艺术是幼稚的,依照西蒙兹的意思,LA也是一种处理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关系的艺术。艺术就是美的化身,这种美不是视觉的美,是看不到的上升了的美。美来源于人与自然相处的经验,是人类的一种经验和感觉,真正来源于人类的功利性,更深层次来说对人类生存发展有利的就是美的,所以凭什么说LA是科学多于艺术?
俞博士的对东西方自然观的比较的认识是深刻的,理论也是先进的,但引进的理论还必须有个消化和筛选的过程,这些年俞博士及他的理论已经深深地影响了新一代的园林人,但学术界也必须清楚地看到,任何的学说和理论都是有局限性的,需要不断的综合、实践和总结发展。邓小平说过:发展才是硬道理。理论也是需要发展和总结的。在现阶段的中国,LA学术界理论比较贫乏的情况底下,西蒙兹理论的一枝独秀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是结合中国的情况,本着科学客观的态度,发展我们的LA理论体系,甚至在立交桥绿化容器未来自成一家也是可能的。
“正如McHarg所说:’不要问我你家花园的事情,也不要问我你那区区花草或你那棵将要死去的树木……我们(景观设计师)是要告诉你关于生存的问题,我们是来告诉你世界存在之道的,我们是来告诉你如何在自然面前明智地行动的’(见Miller 和 Pardal,1992,P30)。”俨然一副救世主的作派并不是园林人的真正面目,实际上,我们是提着公文包满街兜生意的一群人,我们在为了生存而满怀焦虑,理论不要太超脱于实际,这样一来会成为历史的笑话。在城市向外扩展\旧城危房急需改造的今天,政府和社会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其他的问题,即使是明白到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社会发展是中卉花盆一个综合而复杂的过程,任何阶段都有主次缓急的事情和任务。我们不能为了行业自身利益而弃国家发展大计而不顾。单从环境的角度出发来看,最好的发展就是不发展,这样不会产生污染,不会破坏环境,难道要让人类生活在类似恐龙生活的状态当中,连工具都不用,用牙齿来撕咬和搏斗,面对大自然的淫威而无可奈何?古人的“中庸之道”即是说明一个问题: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度”,权衡,找出平衡点,才不至于偏激,以至于“阴阳失调”。
在我们的中国景观界中,生态权威主义的“攻城夺寨&rdqu生态景观o;让我们失去了应有的清醒,学术性的东西被请上神坛,上演了一阵比一阵狂热的集体膜拜。“谁不懂哈佛生态理论,谁就是老土”,这是现代园林人的感受;而在更高层次的社会、文化、经济,乃至政治考量上,有意无意地,美国思维——在我们的思想中若隐若现。当以美国思维为立场看世界一旦成为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我们将悲哀地发现,除了黄皮肤和黑头发能证明我们本质的存在外,我们将如无根的浮萍,迷失在全球一体化的喧嚣大潮中。
“而在美国,用Landscape architecture替代Landscape gardening的时代,正是一个大工业、城市化和生态环境危机日益严重的时代,如果说在Olmsted时代的Landscape概念尚保留较多的田园牧场的英国浪漫主义情调的话,到了McHarg时代,则更多的是现代主义、科学理性主义和生态学及环境运动主导下的人类生存空间的设计。”——既然俞博士都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但为什么就不能客观地分析一下,我们国家现在是处在McHarg时代还是Olmsted时代?我认为,我们正好是处在Olmsted时代,因为我们正在重复着Olmsted的工作:在城市当中搞“绿心”,致力于改善城市人居环境,仅此而已,对于其他更大国土范围的环境改善动作,政府和企业都暂时无能为力。
中国的LA行业及教育急需规范,但规范的依据是中国的目前及未来政治经济体系背景下的行业现状及改造方向,这个依据应该是建立在一个全国性的科学的调查研究的基础上,而不是单纯的美国某专家学者的理论看法。规范是为了解决中国LA行业发展中出现的问题,规范的目的是使中国的LA行业得到更好的发展,而不是要与美国的LA接轨合并。只有把目的明确了才不会使方向偏离,我们大可不必在高堂当中舌战,可以组织专门的课题组,深入行业当中和社会当中进行调查研究,在广泛的科学数据收集的基础上面建立准确的判断和决策,这样才是正确的科学态度和正确的解决问题之道。
作者简介:林潇,男,1968年生,广东雷州人。1990年毕业于南京农业大学。现为华南农大在职研究生。湛江海洋大学园林系讲师。(湛江 524088)